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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雨满腹委屈地跟在尹青遥的身后，脸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。
能不能后悔？能不能出尔反尔？
“临时决定出来，没想到应该给你准备一些零食，还好服务区的物产虽然不丰富，勉强用来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。”
直到尹青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殷雨才发现自己置身的，不是什么咖啡馆之类可以一诉衷肠的场所，而是服务区附设的超市？
“喜欢吃什么？好像也没有什么好东西，随便拿一点吧，到了南京再大肆采购。”尹青遥说着，不断从货架上拿出各种零食扔进提篮。
“已经够了！”殷雨急忙抢下一包……这好像是旺仔小馒头？什么女孩子还吃这个？恐怕应该是五岁以下的？
“刚刚在车上闷坏了吧？”尹青遥自以为是地猜度。
“没有啊，我不是正打算听你讲故事吧？”殷雨看着提篮里几乎装满的包装袋，那是各种她爱或不爱的零嘴。
原来尹青遥进入服务区，是怕自己在路上闷，所以想买一点女孩子爱吃的零食打发时间？
可是她根本没有觉得闷啊！
“我还不知道你吗？”尹青遥武断地下结论，“就算无聊到要发疯，估计你也不会承认。这些够了吧？到了南京，我们就去夫子庙扫荡点心。”
“够，够了。”殷雨有些结巴，喉咙口像是堵着什么硬块似的，胸腔城滑过一股暖流，直接温暖了她的胃部。
她微微偏头，用手捂住了嘴，怕一不小心，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流下眼泪。
太感动了。
曾经的尹青遥，似乎在这一刻又回来了，会关心会体贴会爱护着自己。
“要不要解决一些个人卫生？下一个服务区还有五十八公里。”尹青遥拿着提篮去收银台，一边回头轻声问。
“不用了，这个……实在是太多了，而且服务区的东西好贵，我刚刚比较了一下闲趣饼干，比我们那儿的超市贵了三分之一呢！”殷雨拉住他的袖子轻声提醒。
“你别看多，其实是包装袋占地方。”尹青遥笑着说，“这点小钱，不用你替我节省，做好一个项目，资金成本降下零点一个百分点，就能节省几百万，还在乎这个？”
虽然花这些冤枉钱有悖殷雨的原则，不过看到尹青遥难得的兴致勃勃，她就把那点心疼压了下去。
千金难买他高兴。
已经多久没有看到尹青遥露出这种毫无杂质的笑容了？也许出来走走是对的，殷雨微笑地看着尹青遥拿出现金。
“不用找了，剩下的作小费吧！”尹青遥很阔气地说。
收银台的小妹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：“先生是归国的华侨吧？在国外一定给小费给习惯了，我们这儿是明码标价的，不用给小费。”
一边开着玩笑，一边手脚麻利地拿出了找钱。
殷雨看到尹青遥脸上的尴尬，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。
尹青遥拿着袋子，脸色讪然：“我像华侨吗？”
殷雨忍笑：“你的作派，很像华侨，或者假洋鬼子？”
“好啊，胆儿越来越肥了，居然敢取笑我！”尹青遥佯怒。
“不敢了不敢了。”殷雨笑着装讨饶，然后率先扭身跑向汽车。
尹青遥不甘示弱，迈开长腿，很快就在汽车旁把殷雨抓住，把殷雨搂进怀里：“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！”
晚上……
殷雨被这个暧昧的词羞红了脸，低头坐进了副驾驶座。
“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讲故事，下次还是我们坐动车吧，免得你坐在我旁边无所事事，一脸抑郁。”尹青遥把袋子整个儿递给她。
“呃……我没有。”殷雨百口莫辩。
她刚才抑郁了吗？
“好吧，那我接下去给你解释陈家的构成吧。上次讲到哪儿了？”路程有点遥远，所以尹青遥并不介意找点话题。
“讲到陈思蕊的两个哥哥，和她是同父异母的。”殷雨记得很清楚。
“嗯，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并不好，尤其是她大哥，觉得母亲的死与陈思蕊母亲的介入有直接关系，所以看到陈思蕊总是没好气。不过她二哥对她倒一向不错，甚至还会在父亲面前替妹妹打掩护。”
“他就不记恨陈思蕊母亲吗？”殷雨奇怪地问，“从时间上推算的话，陈氏元配即使是病死，也有一半是被气得不能好好养病吧？如果我母亲有这样的遭遇，我一定不会承认小三的女儿上位。”
“是啊，不过他的观点是两人毕竟是兄妹，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。再说，即使他不喜欢继母，也不会把莫须有的罪名落实到年幼不懂事的妹妹身上。你那是什么表情？”
尹青遥忙里偷闲，看到殷雨类似纠结的表情，有点好笑地问。
“还好，至少还有一个哥哥能护着她。”殷雨低声叹息，“我觉得她二哥说得没错，不管陈思蕊的母亲是用什么手段充当的第三者，都跟陈思蕊没有关系。”
尹青遥哑然失笑：“喂，你倒戈相向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？你在同情陈思蕊？收起你的同情心吧！别忘了，虽然有个哥哥不待见她，可她还有亲生父亲呢！更重要的是，她的母亲还在。”
“啊……也对，我同情心太泛滥了。”殷雨不好意思地说。
“至少在物质上，她过得比大多数人好。我们小的时候，陈思蕊手里的零用钱，可能是我们这一班朋友中最多的。”
“哇，这么富有啊？”殷雨吐了吐舌头，“好吧，我收起同情心，因为我好像比她更需要同情。呃……接下来的后续呢？”
“所以，陈思蕊从小就习惯飞法国去购物，只要时装周出现新款，她就一定会穿回本城。你呀……从来没有注意过品牌，她身上从内到外，都是巴黎一流的名品。”
“那当然，她有家世。”殷雨实事求是地说，倒并没有诸如羡慕嫉妒恨之类的情绪。
父亲没有出事的时候，她的穿着也还是不错的。虽然不是顶级的品牌，至少也是专卖店里出品。
殷正海信奉女儿要富养的理念，所以从来不会在路边的小摊贩手里为女儿购置衣物。直到殷雨被迫离开桂城独立生活，她才推算出父亲的工资，大部分都花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哪怕她没有母亲，可是她过得并不比父母双全的女儿差。
因为她有一位爱她的父亲。
想到这里，她的眼睛里又忍不住充盈了泪水。
“怎么了？”尹青遥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。
“只是觉得有人宠爱，真幸福。”殷雨低低地回答。
“你……”尹青遥这才想起殷雨从小没有母亲。
“继续说吧，你的前奏太长了，我听了两天，还没有听到陈小姐甘心离开的原因。”
“其实有了这些背景，你就应该很明白她的处境了。”
“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呗！”殷雨酸溜溜地说。
“这只是局外人的看法而已。事实上，陈思蕊在陈家的日子并不太好过。一般而言，虽然现在提倡男女平等，可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，大部分人都会优先考虑儿子。”
殷雨点头。
至少在桂城，就是这样的。
两年前曾经出过一个女强人丁子梅，把濒临绝境的家族生意起死回生，让破产的丁氏集团重回桂城十强，成为桂城的明星企业。可是丁父临终前，仍然把绝大部分的股份都留给了儿子，仅仅留给大功臣的女儿微不足道的财产。
那时候殷雨还是大学新鲜人，对丁子梅这个女强人简直是顶礼膜拜。可是她的结局，却又昭示着女人在家族里最可悲的地位。
哪怕一手拯救了整个家族企业，付出最青春的岁月，可是到了收获的时候，却只能在兄弟们吃完了肉以后喝一点肉汤。
不过，殷雨觉得自己的父亲一定不会这样。
殷雨有点明白了：“你是说……陈思蕊在陈家，也只是表面看上去光鲜，而其实……”
尹青遥赞许地点头：“对，陈思蕊自小用度无缺，哪怕一件礼服都要往返巴黎数次定制，但是在陈家没有丝毫实权，甚至不像两个哥哥那样持有陈氏的股份。这一次是她涉入陈氏事务的一个契机，而且又是她熟悉，而两个哥哥都生疏的法国。这次她的哥哥抽不出身，再加上她的母亲吹了枕头风，她才得到了这个机会。如果她把这个项目做成，就能借机进入陈氏企业。只要打破两个哥哥把控公司重要部门的格局，也就有机会分得一杯羹。我看啊，她们母女俩的野心，还不仅仅甘心于这个。你说，这个机会她愿不愿意放弃？”
“换我也不肯放弃，可是她不担心离开以后，我会趁虚而入吗？我觉得……她好像对我们的关系……”殷雨还有疑惑。
“担心，可这个机会千载难逢，更不能放弃。”
“我还有一个疑问，既然她父亲属意儿子继承家业，陈她们母亲的野心……有可能实现吗？我觉得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努力拿到自己的份额好了。”
尹青遥得意：“因为你不是她。我知道她的野心和不甘，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。”
殷雨歪了歪头，忽然瞪圆了眼睛：“你别告诉我，这个机会是你为她创造出来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