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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青遥的脸色平静，语气沉稳，可是听到这些数据的高管们，却无法淡定。
随着尹青遥对各种数据的成组报出来，高管和中层们都有些坐不住了。
这些数据几乎都经殷雨的整理，可是她悲哀地发现，即使是自己，也不可能对这些数据完全说得一分不差。
她观察着高管们的脸色，似乎很少有人能够保持镇定，大多数人脸色惊讶，可见高管们对于这些数据并没有引起重视，被尹青遥分析出来以后，才觉得震惊。
而保罗和华摩尔脸色越来越白，尤其是保罗，一只手在桌子上紧紧地握成拳头。至于华摩尔，殷雨感觉到他快要倒下了。
“这几组数据我相信你们都心里有数，现在我想请财务总监华摩尔解释一下。哦，昨天晚上他已经把部分答案发邮件给我了，但是对于这个回答我并不满意。总体来说，回避重点，牵强附会，但是我想请大家也听一遍。”
华摩尔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，用咳嗽清嗓子，直清了好几遍，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会议室里不再鸦雀无声，终于开始了交头接耳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这些数字以前也公布过，但是没想到里面还藏着这么多的内情。”
“我得到的数据不是这样的，好像有点差距。”
“保罗和华摩尔是在戏弄我们吗？”
“关于这个数据，我好像报上去的时候不是这个？等一下，我发微信问一下助理，先确认一下。”
“对，先确认自己的数据。”
…………
华摩尔的脸色更加灰败，不住地看向保罗，嘴唇哆哆嗦嗦，却话不成句。
“看来，华摩尔暂时不想宣读邮件的内容。那么，殷小姐，你给大家宣读一下邮件。”尹青遥等了一会儿，直接把邮件发给殷雨。
殷雨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，用流利的英语为大家宣读了邮件。
如果没有尹青遥之前的简单说明，也许大家还不能一眼看出这份邮件的内涵。
华摩尔不住地用手擦汗，殷雨在尹青遥的示意下，取出一包面纸：“华先生，这个更好用一些。”
尹青遥神色淡然：“对于这封邮件的实质内容，我们还在等着听华摩尔先生的解释，现在可以说了吗？”
会议室里再度归于沉默，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。
“我在邮件里写的也是事实……”华摩尔硬着头皮说。
“在座各位也是各部门的精英，对于公司应该很熟悉。那么，就请评价一下华摩尔先生所说的这些理由吧！到底是不是事实，或者这些事实是否就是全部？”尹青遥直接把问题抛给在座的诸位。
“我主持研发设计部，对于华先生说的第四点理由谈一些自己的看法。”一位金发的四十岁男人首先发难，“华先生提及我们研究开发占用了大量集团公司的资金，对于这一点我不予认同。事实上，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数据，但是对于研究开发的投资支出，我确信只占了一个零头，所以这个理由我也觉得，正如尹先生所说，过于牵强附会。事实上，我已经第五次提出申请追加研发资金，但都以……我看一下，第一条和第二条的理由给予回复。”
“既然研发部已经就第四点回答提出了质疑，我就谈一下第三点。作为原料采购，由于国际原材料上涨的因素，我们的采购成本无可避免地比上年有所增长。但是华摩尔以此作为回答，我也有质疑。首先，原材料成本上涨是全球的因素，并不是我们一家。其次，原材料上涨的幅度，只是稳步小幅，基本与其他因素上涨的幅度持平，远没有华摩尔说的那么大，可以成为主要的理由。最后，我想问华摩尔的是，原材料成本上涨的因素，相对于这组数据来说，究竟占了多大的比例？”
“我代表广告宣传部来回答一下第二点……”
“我代表……”
在座的高管和中层纷纷发言，为自己的部门正名，华摩尔的回答除了第一点关于销售部的解释还没有被提出质疑，其他部门都神情激动地提出反驳意见。
尹青遥却仍然脸色平静，殷雨只能偶尔在抬头看一下发言人的时候，看到尹青遥，不然就忙着速记。
不用整理，就不难看得出来，除了销售部与主管销售的副总穿同一条裤子，其他部门都相继提出了质疑，至少说明在这次洗钱事件中，参与的人还不算太多。
殷雨总算明白为什么尹青遥没有第一时间批驳华摩尔的邮件了，他不是没时间持，也不是没时间回复，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看一下大家的反应。
而结果，殷雨替尹青遥欣慰。
至少还没有从头到脚都烂到骨子里，虽然子公司的三大巨头，可能涉及洗钱事件，但是其他部门看起来还没有涉入。
手里不断地记录，手边的录音笔也始终在高效工作，殷雨来不及深想，看到尹青遥沉静的容色，才会觉得安心。
“很好，保罗，作为美国子公司的CEO，你来总结一下各部门的意见吧！”尹青遥面无表情地转向保罗。
他的语气还是一贯的语调，听不出来他的情绪，却让保罗一脑门子的汗。
殷雨有点担心的是，尹青遥这一手似乎过于强硬，会不会因此惹翻这群人，来个鱼死网破的绝地反击。
手微微抖了一下，幸好水笔的质量不错，没有留下大团的墨迹。她迅速回神，还好保罗可能在脑海里组织语言，并没有马上说话，殷雨庆幸自己没有漏记掉关键语言。
“关于这些数据，我觉得可能华摩尔会更清楚一些。当然，我并不逃避自己的责任，由于最近美国子公司的发展速度同比下降，所以我在销售方面倾斜的精力会更多一些。”保罗推卸完责任以后，才字斟句酌地说。
这段话好像不那么高明啊？殷雨一边记一边想。
华摩尔迅速被推向风口浪尖，虽然大部分中层对保罗的态度表示不屑。
“这个邮件就是华摩尔发给我的，既然保罗暂时没有话要说，那就先听听华摩尔的回答吧！”尹青遥年了保罗一眼，就转过了头看向华摩尔。
殷雨也见缝插针地看了这位资深的财务总监一眼，看到他不仅汗珠豆大，连脸色也灰败得不能再看。
如果他有心脏病的话，恐怕当场就会发作了啊！
“对于这些数据……呃……”这个问题，实在让华摩尔难以解答。尽管他已经连夜和保罗等人商议了，但是还是没有能够给出让人满意的答复。
其实他们本来已经制订了几条对策，但是他现在看起来，尹青遥掌握的数据远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多。
事实上，尹青遥提出的疑问，只是对于几个数据的分析而已，让他们误以为尹青遥只是对于财务分析出来的结果有疑问而已。
可是没有想到的是，尹青遥对于数据的精准把握，甚至在某种深度上，已经超过了华摩尔这位财务总监自己。
“这些数据大部分由你们提供的。”尹青遥一开口，就把华摩尔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。
用他们自己提供的数据，来反驳他们的理由，这一仗，尹青遥胜得实在很漂亮。当然，尹青遥引据论典的，并不完全是他们提供的数据，还有其他部门提供的数据加以印证。
华摩尔无法再说这些数据来源的可靠程度，他再抹了一把汗，眼巴巴地看向保罗。
两人对视的眼神里，连殷雨都看得出来，他们似乎在互相推脱，却又拿不出有效的办法。
尹青遥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。
殷雨忍不住暗暗佩服，可是心里又免不了担心，矛盾无比。
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尹青遥的风采，他不仅是职位最高的，也是风度最佳的。
正是由于他对会议的把控能力，才让保罗和华摩尔走到了被动的局面。保罗皱着眉头，华摩尔脸色惨白，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。
“我说一句。”保罗终于被华摩尔凄惨的目光打动，再次发声，“对于财务的某些数据我不是特别清楚，但是在销售方面，美国子公司确实难辞其咎。当然，国际大形势的不景气，让我们的销售出现负增长现象，不过从年度总体上看，还是有小幅增长的。”
殷雨腹诽，明明说了不止一句，而且好像只是苍白地为自己辩解而已。
保罗避重就轻的回答，让尹青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：“销售不力，不仅是销售副总和销售部有责任，作为CEO的你，确实难辞其咎。”
“是的，我不想为自己的努力作出更多的辩解，因为业绩不佳，确实是我的能力问题。”保罗把焦点集中到销售能力上，“我会引咎辞职。”
殷雨愣了愣，他们还没有到逼迫保罗辞职的地步，他这是想先一步逃职这个漩涡吗？
“辞职的事……你可以直接把辞呈发邮件给总公司人事部。”尹青遥连象征性的挽留都没有，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