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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雨吃了一惊，保罗是被逼到了绝境吗？所以，他竟然在会议上当众说出辞职的话，那还有回旋的余地吗？下一步，他们打算干什么？
“我说过了，你可以直接向总公司人事部递交辞呈。当然，本着为你省下一程路费的好意，你也可以现场写下辞职，我为你带回法国总公司代交人事部。”尹青遥语气浅淡，却进一步逼向保罗。
他完全不介意就地让保罗解职。
会议室里，保罗立刻成了众人的焦点，华摩尔反倒被忽略了。
“我……我会亲自向法国总部递交辞呈。”保罗虽然骑虎难下，一张脸阵青阵红，却仍然紧咬着没有当场写下辞呈。
保罗的能屈能伸，让殷雨也觉得可惜。
尹青遥倒没有紧紧逼上，微微一哂：“那好，我会回法国等你的辞呈。现在，你既然还没有提出辞职，就还是公司的总经理，这些问题还是需要你一一回答，也给我和在座的各们解惑。”
保罗当然无法回答，只是含糊其辞，尽管接收满座鄙夷的神情，还是硬着头皮安坐。
“关于财务上的问题……”尹青遥再度转向华摩尔。
“尹先生，这些……”
“关于销售方面的近乎零增长……”尹青遥再度追问。
“尹先生，大形势……”
…………
尽管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，但是这次会议却让美国子公司涣散的人心，再一次凝聚了，而且是凝聚到了尹青遥的身上。
殷雨相信，如果保罗真的提出辞呈，美国子公司将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展现出蓬勃的势头，那些负增长的报表将不会再被送到总公司。
而这种微弱增长的销售业绩，为什么萧锦鸿会始终容忍下来，让保罗这位完全不称职的CEO稳坐了四年之久？
保罗的背景，到底有多深？殷雨陷入了沉思。
“总公司对财务部和销售部的工作非常不满，你们两位暂时把手里的工作移交一下吧！我看，财务部的工作移交给约翰•；文斯，销售部的工作移交给桑德斯•；安曼。”尹青遥轻描淡写的话，顿时让保罗跳了起来。
“尹先生，你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吧？我还没有提出辞呈，你就越过我处理财务总监和销售副总，中国人的独断专行，在美国这里是行不通的！”
“我要纠正你的是，其一，把独断专行用到中国人身上，我可以告你诽谤。其二，你所谓的独断专行用到我本人身上，也是不妥当的，我已经就此事向公司董事会提出建议，并且得到了过半数董事的同意。”
殷雨吃惊，董事会议她也借着为萧震祥推轮椅的机会参与了，怎么不知道当时尹青遥向董事会建议过？
他不会信口开河吧？如果被拆穿的话，那之前赢来的大好局面，就会因此而失去啊！她想，尹青遥至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？
在殷雨惴惴不安地等待保罗借机发难的时候，却意外地发现被暂时解职的两位高管都面如土色，却没有提出异议。
保罗脸色发青：“作为美国子公司的CEO，我不同意尹先生的安排，在没有查实他们两位有失职证据之前，我不同意他们移交工作。”
“董事会已经通过这项决议，如果你提出辞呈的话，我可以临时指派人暂时代行CEO的职权。”尹青遥的态度虽然温和，立场却十分强硬。
“我附议。”研发部负责人率先开口，“鉴于美国公司财务数据有虚假列报的嫌疑，在华摩尔没有完全解释清楚之前，我认为他不适合再担任该项职务。”
“我们愿意联名请求总公司，裁撤保罗及销售、财务部相关高管的职务，另聘贤能。”
“国际形势虽然不好，但是我们研发的新产品在市场上有很强的竞争力，我觉得业绩增长应该并不困难。为什么在欧洲和亚洲的子公司维持高速增长的同时，我们美国公司却在走下坡路？”
“我觉得不仅仅是裁辙他们的职务，保罗，如果你还有一点骨气的话，现在就解除职务！”
…………
很快，中层们纷纷发言，群情激昂。
在听到萧氏其他子公司傲人的业绩以后，作为公司的中层，他们为自己分部的业绩感到羞耻，更为自己听到的一组组数据感到震惊，对一手炮制这些结果的三位高级管理人员提出尖锐的质疑。
殷雨松了口气，看来这里的情况，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一些。
除了高层，大部分的中层管理人员都对洗钱一事毫不知情。想来也对，洗钱这种涉嫌犯罪的行为，操作的层面也不会扩大到中层。
保罗铁青着脸恨恨地挨个看向公司的中层干部，当然他最恨的是尹青遥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他有点不敢看向尹青遥。
会议在上午十二点结束，尹青遥满面春风地给大家道“辛苦”，然后带着殷雨在公司的食堂里共进午餐，甚至连一个菜都没有加，却很熟络地与中层们坐在一起谈公司的现状和未来。
下午，尹青遥与两位继任者谈完了工作，敲打了铁青着脸的保罗几句，才带着殷雨回到酒店。
“你会不会太冒险了啊？不是明明说好的要稳健处理吗？”殷雨小声问，声音因为着急和担忧而有点嘶哑。
“今天下午我们至少还是安全的。”尹青遥的脸色也沉重了下来。
“下午？那你的意思是说，我们晚上……”殷雨脸色大变，“那我们现在就乘机回法国吧，至少他们的手伸不到巴黎去吧？”
“如果不安全，哪里都一样。”尹青遥摇头，“何况，我们在美国还有事没做完呢。打完这一仗，我还真有点累了，你开一下闹铃，半个小时以后叫醒我。”
殷雨看他满脸倦色，心疼地点头：“好，我会叫醒你的。”
“你也睡一会儿吧，抱着你，我能睡得更加安稳。”尹青遥笑着说。
殷雨没好气：“我看现在你一合上眼就能睡着，这场仗打得太耗心力了吧？”
“嗯，我要随时根据他们的反应判断下一步的措施，确实很累啊！”尹青遥叹息，“陪我睡一会儿吧！”
殷雨不忍心再拒绝，依言开好了手机闹铃，陪他小睡片刻。
尹青遥很快就睡着了，殷雨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把他的话再深思了一遍，更加确定他们晚上会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。保罗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呢？尹青遥明明已经预判到保罗并不想动用黑手党的力量，为什么在会议中又临时改变初衷呢？
他是不是太急切了一点？
其实美国子公司方面比他们在法国预判的形势要好得多，完全可以稳打稳扎，是什么原因让尹青遥忽然决定雷厉风行地拿下华摩尔？
殷雨赞成他暂时放过保罗，如果没有财务部的配合，洗钱行动根本没有办法完成。只要华摩尔下台，洗黑钱行为就不得不停止。
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很漂亮，可是他什么时候征得董事会同意了？如果尹青遥信口开河，保罗一定能得到消息。
她相信在董事会里，至少不止一个董事在为洗钱行动保驾护航。那么，尹青遥所说的董事会已经通过这一决议，应该是事实。
他的行动真让人看不透，殷雨自问与他几乎形影不离，怎么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手啊？
尽管有再多的疑窦，殷雨看到尹青遥疲惫的脸色，也只剩下了心疼，哪怕连一丝嗔怪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这场仗，绝对是一场硬仗，而且是随时根据现场的形势调整策略。
殷雨觉得关于提议董事会裁撤华摩尔的决议，不会是在会议室里临时决定的。或许自己昨晚入睡以后，尹青遥又实施了一连串的动作？
法国还有萧震祥，他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，并非做不到。
可是殷雨担心的是，对方面对尹青遥突如其来的问责，恐怕真会采取某些过激的行动。酒店里，安全吗？
殷雨忧心忡忡，根本没有能够合眼。
闹铃如期响起来的时候，尹青遥睁开眼睛，偷香窃玉之后，又再度神采奕奕，完全看不出半个小时之前的疲惫。
“洗个脸，我们现在出去吧！”尹青遥带着笑意说。
殷雨意外：“你不是说不安全吗？我们还出去？”
难道出去当活靶子吗？
“好不容易来一趟美国，不能浪费时间。”尹青遥一本正经地说，“不是说了要带你去认识一下我的公司吗？很近的，就在曼哈顿。”
殷雨现在相信，尹青遥的公司实力并不差，能在曼哈顿拥有办公地点，那就得多少有点底气的公司了。
“这个不急吧？”殷雨无奈地说。
“急。”尹青遥却严肃地说，“我估计他们晚上就会动手，总不能坐以待毙吧？”
殷雨其实想的是现在就落荒而逃，赶在夜幕降临之前乘上回巴黎的航班。
可是看着尹青遥意气风发的脸，她实在说不出这种“没有骨气”的话。
“现在还是安全的。”尹青遥的安慰，丝毫不能宽解殷雨的焦虑和担忧。
现在……是多久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