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走入孤独的顶端

岸泪为你流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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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他回到那间教室,那里依然没有他需要的温度,他还被班主任狠狠地训了一顿,他已经麻木了,没有做声,手臂上赫然戴着孝带,那是他从床单上撕去的一角,上面别着一颗锈迹斑斑的扣针!

    他的“妈妈”死了,一个又丑又老又哑又瘸的老女人,却没人知道那是爱的港湾,他一个人彻底孤寂了。

    他的世界一时间孤独了,一个人孤单落寞地活在这个人世间,他是多么的无助,被上天无情的捉弄,就还有两个月,两个月他就可以毕业了!到时他可以全心地去养活他的“妈妈”了,可天不遂人愿,那间破败的小茅屋成了他的噩梦,冰冷潮湿,他害怕回到那没有温度的世界,那里曾经还是他温暖的“家”!

    他在教室里呆了整整一天,不吃不喝,直到上晚自习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你听说了没有,那个穷酸住的鸟窝被市政的人强拆了……”一个声音显得几分惊讶。

    “我也听说了,千真万确,以后只有流浪街头的份了……”一阵呵呵笑。

    “听说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女人前几天已经挂掉了,就埋在学校对面的那座山上,连棺材都没有,真是穷酸呀——”

    “那不就是省事多了,那种老女人也佩用棺材,和街边的死狗一样,挖个坑埋了不就得了,我早希望她挂掉了,真是影响市容,和一条狗有什么分别,早死早超生,活该!”

    两个人一阵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王心遥从睡梦中醒来,朦朦胧胧中听到了上面的谈论,他的世界彻底被毁灭了,万念俱灰!

    王心遥木然地站了起来,心情一时激动得厉害,痛苦、悲愤、无助,他的抽泣声渐渐的在整个教室响起,紧接着他完全失去了控制,一阵嚎啕大哭,鼻子也酸得失去了知觉,随着滚烫的泪珠不断得滑落,他无望了!显得十分悲痛,吓得整个教室的人惶惶不安,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他抽泣了许久,很久,可谈论声不绝于耳,教室里所有人用各种神情望着他。最后他止住了抽泣声,脸上的泪还在不停地滚落,他却转身走到刚才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人面前!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掴了一家伙一巴掌,响得几分清脆,接着往另一个家伙脸上去了一拳,发出的声响极响,力道十足的一记重拳,干净利落,太多的时候言语太脆弱无力了!其它人看得心惊肉跳,王心遥打的正是班上两个最横的家伙,都是大块头,平时都没什么人敢惹他们!

    对方两人顿时被激火了,脸上一阵通红:“你他妈的想打架呀!”向王心遥横出一拳,往他的脸上打去。

    没待对方表达完毕,迎着对方的拳头,王心遥的拳头已向对方身上直去!如今“妈妈”不在了,她再也看不到他打架了,她也不会再伤心了!太多的时候唯有痛痛快快地打一架,甚至将对方置于死地,才会令对方恍然醒悟,之前对方所做的所有一切是多么的错误!

    只可惜王心遥没有神的能耐,以一敌百,无情地将对方击倒在地,改变一生被人欺凌的命运,在这人世间,没有神会眷顾到他的身上,因为本没有神!

    班上许多男生都想狠狠地揍他一顿,也许仅仅因为他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,不佩和他们同处一个教室,每次都考不他们多出好几十分的分数,而今天这只可怜虫破天荒地发起威来了!众人乐了,可总算有好戏看了——

    王心遥早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,往对方两人身上狠狠地去了几拳,恨不能将对方击倒在地,踩得粉碎。两个大家伙一阵惊讶,王心遥的细小的拳头居然带着惊人的力气,打在两人身上,一阵怪疼,两人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由暴怒变得惊悚,于此同时所有人听到了王心遥撕心裂肺的嘶吼声,他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悲痛,这一生注定走上一条不归的悲情之路!

    于似乎所有人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事情发生了!一阵刺耳的吼叫声充斥了整个教室,令人头晕目眩,胸口发闷,透不过气来,地上横七竖八地倒趴下十多人,一阵骇然。几乎所有的桌椅被掀翻在地,书本、文具更是散了一地,就连教室所有的玻璃窗竟然也都在一瞬间爆裂开来,一阵刺耳的爆破声传开,玻璃碎片像雨珠一样猛地四处飞溅起来,溅满整个教室内外。临近的教室的玻璃窗也都被震裂开来,布满了一条条令人惊悚的裂痕!整个教室一片狼藉,让人触目惊心,一阵愕然!

    一阵刺耳的噪声传遍整个学校,所有人一阵惊愕,纷纷冲出教室,四处张望,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!

    “为什么,为什么你们这样冷漠无情,我到底做错了什么,犯着谁了,你们要这样对我,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也会心痛吗——”他两行热泪滑过脸颊,像断了线的珠子,簌簌地掉了下来,滚烫滚烫的。

    王心遥木然地立在那,泪一直在涌着,胸口剧烈起伏着,止不住抽泣,肝肠寸断!良久,良久,整个教室死静一般,王心遥悲凄的卷起自己的东西,伤心欲绝,失魂落魄地出了教室。在教室门口却遇上匆匆赶来的班主任,那个中年男子看着整个教室的狼藉,所有的窗户只剩下空空如野的框架,玻璃碎片散得到处都是,不免生吞了一口口水!见王心遥木然地抱着一堆书,完全忽视他的存在,忙叫唤住王心遥,八成这又是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子干的好事!

    “王心遥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你这是干什么——”

    王心遥置若罔闻,木然地踱着步,并不搭理他。

    “你给我站住,你居然敢用这种神情对待我!”那中年男子横眉瞪眼,这小王八蛋,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拽了,全不把老子当回事,“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!”

    王心遥还是没有理睬他,麻木地走着,完全不当他一回事!

    “好你个王心遥,看来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,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!”中年人气炸了!

    “老子婆婆没了,家也没了,老子这就不念了,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,你这种混蛋也佩做老师,我呸!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——”王心遥大骂,幼稚的脸上一阵凶光!

    “你敢骂我!”那中年男子双目发直,顿时暴跳如雷,挽起衣袖,要给他颜色瞧瞧!

    “骂你又怎样,彻头彻尾的王八蛋,有种你就动手!”王心遥狠狠地瞪着这个所谓的“为人师表”,眼中泛着寒光,教室里的同学听得一阵心惊肉跳,其它班的学生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,怔怔的看着王心遥和他的班主任对峙!

    “你有种,给我滚——”这中年男子气疯了,狠狠地瞪着王心遥,居然教出这样混账的学生!

    “以后千万不要让我在蒙城看到你!”王心遥的话与他幼小的身躯完全不相符合,可他眼中射出猩红的光,说着一拳狠狠地往墙壁上去,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,吓得那个中年男子差点跌破眼睛!在他细小的拳头一击之下,那面墙居然碎了开来,被击穿了,墙上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!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体莫名颤抖得厉害,一阵惊悸,脸上全让汗水打湿了,观望的学生吓出了一身冷汗,这不是真的——

    王心遥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过道上,穿过来往的学生人群,穿过一排排正长出嫩芽的槐树林,王心遥娇小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这所县重点中学大门口出,他回头望了一眼,别了,中学时代!

    第二天傍晚,那间他生活了十一年的小茅屋燃起了熊熊大火,顿时浓烟滚滚,随着火光的幻灭,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一切!他在“妈妈”坟前扣了三个响头,前世、今生、来世,泪倏地又簌簌地掉了下来,他咬紧牙关,背着他仅剩下的行李,头也不回,远离了这个伤心的地方,向未知的远方迈去,去寻找支离破碎的未来,这里的梦已经醒了!

    在王心遥走后的几天,整个教室一片死寂,所有人都垂丧着脸,像遭了霜打的茄子。王心遥的惊人举动震撼了整个班,他们不该这样对他的,他已经很孤苦了,他离开时流着泪的脸上一片伤心欲绝……之后那个班的学生为那座没有墓碑的小坟立了块石碑:婆婆之墓——王心遥,对不起!

    也许王心遥并不知道,那间破败的茅草屋整整燃了两天三夜,将他所有的伤心,所有的记忆化成浓浓的炭灰,嵌入那面城墙,以此铭记他沉痛的童年,还有“妈妈”的爱,让他更坚定地走向未知的未来,相信一定会一片光明!他是“妈妈”的未来,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……

    多年之后,王心遥回到这个小县城,回到这个他曾经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,曾经的“家”早已经不复存在,那里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灰烬,永远嵌入那面城墙!他长跪在那个小坟前:“妈妈”,心遥回来看你来了!眼泪全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,十分悲凄,这就是生离死别吧,他硬仰着头,任泪水肆意滑过脸际,这样心里会好过点。

    “妈妈”下葬时裹的是一张破败的草席!当那座坟被揭开时,泥土被一点点地刨去,直到最后露出森森白骨,他的泪又猛地掉了下来,溅在白骨之上。所有的骨头被装在一口大泥坛子里,密封好,之后再把坛子放在一口黑漆的棺材中安葬,当泥土重新没过那口黑漆的棺材时,王心遥的泪又止不住掉了下来!眼泪,也许可以铭记一切,却永远无法洗去记忆的伤痛。

    他的未来一片光明,他所有的亲人都化成一堆堆森森的骨骸,他却走入孤独的顶端,这就是上天给一个魔留下的印记,让王心遥注定一世为魔,背负着不可磨灭的痛苦走在未来的路上——

    她静静端详着在床上安躺的王心遥,他的呼吸几分的微弱,他的右手居然和右边脸一样,一片焦黄,甚至露出森森的白骨,让张俊君一阵心凉!那张脸曾经是那么熟悉,那个曾经忧郁腼腆的少年,总会默默出现在人群当中,又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,没有任何属于他的话语,甚至多余的表情!如今却又是如此的陌生,难道她真的有那么恨这个人吗,而王心遥对她的敌意是不是缘于她对他的冷酷和无情?到底什么才是爱……这些年和她交往的男子一直在变,恋爱了却又分开,分开了又找其它的人恋,几次反复,而每次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都是如此的优秀,不乏幽默浪漫,每次都对她说一些一生一世的山盟海誓,却又一次次分手,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?

    她并不真的知道,在王心遥的心里她是永远的唯一,他为她彻底地停滞不前,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天空,那个高考之后正准备离开的夏天,那一刻车开了,心灰意冷,他的眼泪跟着断了线!而正是这个唯一,伤他最深,他只想抓住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,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,她给的现实也不例外!他真的无力挣扎,反抗这样的命运,难道真的要这样折磨自己一生一世,等到一世白头望眼欲穿了,也等不到她走到他面前……

    昏迷中的王心遥时常胡乱说着梦呓,神情慌乱,脸上布满了汗珠,让照看他的数人不免一阵紧张,真怕他就这样去了。东城、七夜一阵忧心,而张恩杨却与王心遥并不熟,却也一阵揪心!张俊君更是没理由,她本来就厌倦王心遥,却不知为什么也一阵忧愁,也许王心遥需要的只是她对他的一丁点尊重,尊重他这样在爱情中受伤害的人!而这些年她对他的一切是空白的,她从没有一丁点的念头去了解,去关心他的点点滴滴,而他对她的一切大的行动是那么了解,了解她和他一起在同一个城市,打听她的电话,给她写信,直到她来武汉——

    这也许就是爱一个人简简单单的方式吧!

    王心遥在昏迷了七天之后,在一个傍晚十分突然清苏醒过来!他的恢复能力简直强得惊人,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着了魔一样迅速愈合,胸前那最大的伤口几天来一直涌出血水来,可他苏醒时那里早完全痊愈,只留下一跳浅浅的血痂,太令人惊讶了!

    王心遥清醒了过来,发觉身体被捣碎了一样,全身一阵疼痛难忍,身体有气无力的,艰难地伸出那只焦黄的右手在面前端详,那只手却在一个劲地打颤,这令他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!

    “心遥,你醒了,真的是太好了!”东城显得尤其激动,一阵欢呼,一连好几天大家脸上阴沉沉的,此时的东城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,太令人振奋了!一时间一片死寂的房间里热闹起来。

    “真是奇迹呀!伤成这样居然没有挂掉,真是大难不死,一屁股是伤疤——”张恩杨嘴角挂着笑,显得几分振奋,“跟你无亲无故,居然会为你担心,真怕你扛不住一命呜呼!”

    “醒了……”张俊君口中挤出两出个字,说着咬着嘴唇背过身去,不敢去瞧王心遥的眼睛!王心遥愣愣的打量着她,显得几分意外,混沌的神志开始变得清明起来。

    七夜脸上挂着久违的笑,显得几分欣慰,却并不说话,王心遥伤成这样,是七夜他的疏忽,七夜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,王心遥现在安然无恙,七夜总算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王心遥咬牙艰难地支起身,全身上下裹满了绷带,身上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药水味。

    “你没完全好,别乱动呀!”东城忙扶住他,东城接触到他的手臂时,手一阵莫名颤抖,王心遥太消瘦!

    “我没事的,这点伤是死不了的,似乎我的血都流干了,真是一场噩梦,习惯了——”王心遥说着支起身从床上下来,支撑着虚弱的身躯,面无表情走到张俊君面前,并没有正视她,其它人都看着王心遥,知道他有话要对张俊君说,知道他最在乎的人是她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救了我这条命……”王心遥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,并不容张俊君分辩,“有机会我一定还你这份人情,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——”王心遥说完踉跄地往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张俊君愣在原地,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,他话中带着太多的落寞,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变得如此冷漠了!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冷漠的,不属于同一个世界!

    “心遥你才刚醒来,不宜走动——”七夜神色沉重道。

    “没事,不知道躺了几天了,憋得慌,我想看看今天的夕阳,这样心里会舒服一点……”

    东城和七夜赶紧扶住王心遥,向阳台走去,一阵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所有人总算松了一口大气,王心遥一声不吭昏迷不醒,这有悖他一向的风格!生死是可以穿越爱恨的,只是爱是单方面的,恨却是双方面的,如果一个人失去追求真爱的勇气,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回忆,就如王心遥被张俊君拒绝的那一夜蓦然落下的泪,害怕心碎!